把他活埋了,不然那里来的这么多雪,一夜的工夫,遂大着嗓门冲着雪外面的世界喊:“大兔子二兔子!”可那声音瓮声瓮气的,仿佛在雪壁上撞了几个来回后又软绵绵地折了回来。他气呼呼地抬脚踹向那雪壁,却闪了一个趔趄,原来那雪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瓷实。毡疙瘩里灌了雪,套着羊毛袜子的缘故并未感觉到凉。他有些恼羞成怒,扯着嗓子喊:“大兔子二兔子!”喊声惊动了他们的娘,隔着堂屋的门,她没好气地叫:“大半夜你叫丧呢。”
卫万的爹虽然是地主,可只生下他一个儿子,所以爹娘死后他顺其自然的就继承了他爹的土地,顺理成章地成了卫家唯一的主人。可自从三十多岁的小老婆进门后,他不但从生理上越来越力不从心,就连权利上也越来越力不从心了,女人动辄对他哼五喝六,横挑鼻子竖挑眼的,可无论怎样他都没把家里的实底儿交给她,所以财政大权依然由他把控着,那是他的命根子,他不会轻易交给女人,女人除了会生孩子,是不会当家的,只会败家,败家老娘们儿。
听到老婆疑惑的叫声,他火更大了,“看看你的好小子,要把你活埋了。”女人知道是出了事,套了棉袄棉裤趿拉着鞋就出了堂屋,看卫万正在气头上,刚想张嘴训斥,就发现了门口堵的实壳壳的雪。眉头一皱,“大愣!大愣!”可那声音依然在雪壁上打着旋儿像隔夜的面条一样软塌塌的没了音。她是个泼辣的娘们儿,不然孤身一个女人带着俩半大小子,一路忍饥挨饿硬挺着没被狼啃了,逃荒到卫家营子,忍气吞声从卫万的小老婆做起,捱了一年又一年,直到第五个年头,卫万的大老婆咳血而死,她才成了卫家真真的女主人。
“咋办?铁锹还在马圈。”卫万把手一摊咬牙切齿地骂:“小兔崽子,老子把你们的腿踢断。”说着还做了一个踢的动作。“踢踢踢,就知道踢,你踢一个试试。”老婆一副和他拼命的架势,说着抬腿踢了一脚那堵在门口的雪,没曾料一只棉鞋却飞进了雪窝。卫万忍俊不禁“扑哧”笑出了声,“你看看你。”嘴一裂弯腰去给老婆掏鞋。老婆给了他一肘,“腾开!”卫万的嘴依然裂着,“你看看你,你看看你。”老婆手一伸就把那只栽进雪窝子的棉鞋掏了出来。攥在手里在门上摔的“啪啪”响,雪花飞溅进了卫万的嘴里,他“呸呸”地唾了几口说:“你看看你,你看看你。”
“大愣!大愣!”女人没搭他的茬,破着嗓子吼。
卫万站在她身后,幸灾乐祸地偷笑,女人像长了后眼似的或者对他太了解了似的嗤之以鼻地道:“笑笑笑,笑你娘的脚拐子。”卫万也不恼,牙一龇又来了一句:“你看看你。”
“大愣!大愣!”
终于外面有了声音,是铁锹铲地的声音,还有两小子的对话声:“哥,这雪从那儿来的?”“天上。”
女人看到了儿子大愣的脑袋和一双探询的眼睛,立刻就发作了,“兔崽子,反天了你。”卫万在一旁煽风点火,“都是你惯的好小子。”待小子的大半个身子露出来,女人才发现小子掏的是一个洞,洞里二小子跟在他哥身后用箩头往外挎雪,洞的尽头是已经大亮的天和白皑皑的雪,失声道:“天爷爷。”
那天不光卫家,整个营子的男女老少都在清理积雪,而关于那场雪的记忆也深深地刻进了卫万的记忆里,一起刻进他记忆的还有他女子卫娥和小子卫大毛身上穿的棉衣。
大愣二愣睡牛棚,他们的娘是默许了的,可营子里不少人都背后议论他做事太毒,虽说两娃娃不是他卫万亲生的,他也不该让两娃娃睡牛棚啊,还诅咒他五黄六月要遭雷劈的。面对村民的议论,卫万进家就一句话:“你看看你,你看看你。”
女人很能干,不仅仅是因为给他生下了一小子一女子,更重要的是把卫娥和卫大毛两个没娘的娃儿拾掇的干干净净的,整整齐齐的,为此营子里的人没少夸她。
每年入秋,她都会给娃娃们拆洗棉衣,破洞的地方打上补丁,棉花抖的地方续上新的棉花。卫万从没看见过女人做针线活,看见的时候娃儿们的棉衣都板整整的做妥了。让他感动的是,大愣和二愣的棉衣相比卫娥和卫大毛的都会薄了许多。他和女人说过,这样不好,外人又会议论他做后爹的,女人却说:“议论甚,棉衣是我做的议论甚。”
营子里的人都说:谷大愣和谷二愣是傻小子睡凉炕,全凭火力壮。睡牛棚,穿薄棉衣都没冻坏,真是没爹孩儿天照顾啊。
谷大愣属鼠比谷二愣大两岁,卫大毛和谷二愣同岁,都是属虎的,卫娥属龙。四个娃娃相处的还算和睦,加上还带着孩子气,所以清理积雪的时候,四个娃娃表现的非常的积极,尤其是卫娥,小小年纪一点都不比三个哥哥少干。可干着干着谷大愣和谷二愣额头上都冒汗了,卫娥和卫大毛却像没穿棉衣一样簌簌地抖,小脸都冻紫了,上下牙格格地打颤。
卫万起初没在意,以为是两娃娃在屋里猫久了缺乏锻炼,不像谷大愣谷二愣冬天大清早都光着脑袋去营中担水,结实的很。可越干卫万越觉得纳闷,同样是娃娃,卫娥和卫大毛的棉衣还比谷大愣谷二愣厚,怎么就那么不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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